盐焗柚

风风火火日九州

【楼诚】忘却与纪念

你还想我的赠品,我能献你什么呢?无已,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。但是,我愿意只是黑暗,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;我愿意只是虚空,决不占你的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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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公馆花园里栽植着些乔木,还有几棵银杏,除了盆栽的铁树,名贵的花草到了这个时节都搬进花房去了。

明楼绕了几圈才在银杏树下的长凳上找到阿诚,起风了,几片灿黄的叶子落在阿诚肩上,拥着他瘦削的脸庞,显出些柔软的少年气。

他放轻脚步走过去,坐在了阿诚身边。明楼将脖颈上的羊绒围巾摘下仔细戴在阿诚脖子上,又转回身,安静的等着他醒来。

——

苏医生摘下听诊器,与明楼走出阿诚房间,轻轻的关上了门。

“目前来看,身体机能并没有太大的病变,但是……”

苏医生点了点自己的头,又轻轻摇了摇头。

明楼插袋的手暗暗收紧,然而面色却没有太大波动。他忽然觉得胸中梗做一团,只能深深呼了一口气:

“尽人事,听天命吧。”

明楼送走苏医生,又嘱咐了阿香按着医嘱去买药,这才重新回到阿诚房间。

阿诚又睡着了,额前的碎发落在眉间,整个人却像是虚虚浮在床上,如一片单摆浮搁的飘蓬。他忽然错觉阿诚在渐渐消逝,一些岑寂的暗色伸出爪指正拉扯着青年人的衣角。

明楼细细聆听着阿诚隐于静谧的呼吸,胸壑中却暗涌沸反。

床上的阿诚翻了个身,用伶仃的脊背朝向明楼。阿诚尖锐的肩头支楞起丝绸睡衣,如水纹般隐秘着他的颀长身躯。明楼不知道他梦中都演绎着什么,然而却奢望梦乡的救主可以慈悲的修补他零碎的记忆。

当太阳落下,再次升起时便是又一段故事的死亡。

——

阿诚的头微斜着靠在长凳的靠背上,坐久了便支撑不住,整个人微微倾斜,终于倒在明楼肩上。

明楼侧过头,也靠在阿诚头顶,柔软的发丝扫过他脸颊。两个人相互依偎,有几片银杏叶也落在明楼肩头,他却没有拂下。

他渐渐想起伏龙芝的白桦林,刷刷的风跳跃在树梢林间。有热情的白皮肤姑娘和小伙子,有猎枪与机灵的小牡鹿。伏特加汇成的河流所放肆灌溉过的树木挺拔俊美,像那时他们肆意狷纵的好时光。

好时光,是两个人的。他们有信仰,有年华,有彼此。

——

明楼踱步到阿诚床前,为他拉起被子盖住肩头。

柔和的床头灯在阿诚脸上洒下些阴影,鸦翼般的睫羽温柔覆着他的眼珠,有细致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眼皮,显出些纹路。阿诚尖尖的下巴快要淹没在厚实的被子里,此时他的面庞与那个十岁少年朦胧的重叠在一起。

那之后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时间?明楼感谢造物,感谢一切与阿诚有关的事物。然而现在他却憎恶造物,因为忘却的神明要将阿诚夺走。

他不能忍受阿诚面对着虚空的沉默,不能忍受阿诚夜寐的难眠,不能忍受阿诚忘记彼此前半生的陪伴。

他的阿诚像是一抔滚烫的雪,凛冽又温暖。现在他怕极了这抔雪会融化在他手掌,那时世界便是全然冰冷的凛冬。

明楼的手轻轻扶开阿诚额发,他俯下身,给了小小的少年一个晚安吻。

——

阿诚轻轻哼了一声,缓缓睁开眼,他仍靠在明楼肩头,不肯抬头。

“醒了?”

阿诚头顶传来明楼醇厚的声音,他眨了眨眼,努力回忆着。良久他出声试探:

“大哥?”

明楼轻声笑出声来:

“是我。醒了就回去吧,起风了。”

明楼已经不担心阿诚会长眠,他总是不疾不徐。如果阿诚有一天只能记起虚空,他也会为他腾出全部心地。

纪念,是两个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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